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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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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貍到了國師府之後才迷迷糊糊醒轉了過來。感受到了套在脖子上的金環,它沖著易百呲牙咧嘴的。

易百不敢再摸它,索性收了手,將矛頭一轉轉向了殿春,“我席間似乎看見一個人鬼鬼祟祟地離席,也不知道去幹什麽了。”

狐貍後腿一蹬跳到了殿春的面前。殿春連忙將它拎起,只感覺狐貍的尖牙都蹭到了自己的鼻尖。

殿春拎著狐貍的後頸肉,捂住鼻子瞪狐貍。狐貍自然也不甘示弱。

牛車一停下,狐貍就借力一蹬殿春,一溜煙竄出了車廂。它本來準備接著夜色逃走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前爪收了回來,轉身乖乖巧巧坐在了國師府的大門口。

棲桐奇怪,“它怎麽不逃?”

易百抹了抹自己的脖子。

棲桐這下明白了。脖子上套了個金環,走了也化不了形,倒不如先留在易百身邊。

但是指不定明天它就要被送到法陣裏形神俱滅了,怎麽它一點都不怕?

殿春瞅了它一眼,失去了興趣,喜滋滋地開始幻想自己的獎賞。

第二天清晨,內侍拉響了國師府的鈴鐺。一串鈴鐺叮叮當當響起,窩在連廊上的狐貍全身毛都炸了起來。它瞇著眼睛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之後才又窩了回去。

殿春穿著單衣,一邊套著外衫,一邊打著呵欠往外面走。

內侍彎著腰看似恭敬地告知殿春,“以後公子就不必去伴讀了。”

殿春激靈一下清醒了過來,有些疑惑,“為何?”

“小人是不過一個遞話的。”頓了頓,“既然郎君已經得到了消息那小人就回去了,別忘了提醒棲桐公子不要忘了今早要去書房。”

內侍說完,後退一步,低著頭離開了。

殿春揉揉眼睛,楞住:不是說好了有獎賞的嗎?

一道酥軟的聲音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上來的狐貍懶洋洋甩著自己火紅色的大尾巴,狐貍眼中有一絲不屑,“我好歹也是一個玉夫人,是姬效寵愛了整整一年的玉夫人。我是狐貍,那姬效豈不是瞎子傻子,他能不惱羞成怒地跳腳嗎?”

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草木果真無腦。”

剛說完,它就察覺到一片陰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擡頭,看見了連連冷笑的殿春。

狐貍一僵,一股寒氣從它的脊梁骨竄上了它的天靈蓋。還沒有來得及跑,它就被殿春拎著金環丟了出去。

在天空中滑行的時候,狐貍忍不住惱火的尖叫,“等我把金環取了,看我不收拾你這個小鬼!”

殿春呸了一聲,“想的美!我看你明天就該灰飛煙滅了。”

妖類之間的打鬧真是幼稚地可見一斑。

狐貍一落地,就用前爪扣住泥土,沖殿春呲牙咧嘴。等殿春拿起了掃帚,它又一呆,轉身就跑。

金環套在它脖子上不僅限制了它化形,還會使它變得跟一只雞一樣軟弱可欺。(對於狐貍來說,美食自然是最軟弱可欺的。)

殿春就看見那道火紅色的身影一溜煙竄到了易百的身後。

易百下了皮面之後就變得絲毫不起眼。他顯然在那裏站了多時了,五感靈敏的殿春楞是沒有發現。

他看了一眼腳邊的狐貍,從袖口拿出來一個折疊好的紙鶴。一攤開手,紙鶴就撲著翅膀飛上了天空,等飛得比房檐還高了之後,紙鶴的影子一晃,瞬間消失不見了。

殿春的註意力又被千紙鶴吸引,“那是什麽?”

易百回答,“傳音符,事情緊急,需要馬上請國師回來。”

殿春:“棲桐說你不會道法,為何我見你用了不止一次。”

“都是現成的法器,國師走之前教過我。”

狐貍不滿,“但是沒教過你怎麽解開金環。”

易百謙虛地笑了笑,“的確,也沒有教我怎麽布置滅妖的法陣。”

狐貍憤怒的嗷一聲,氣呼呼地轉身走了。

等王宮裏的國君緩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要來狐貍的命。那個時候必須真正的歧離淵出面,這就是易百不得不請求歧離淵歸來的原因。

易百看了一眼千紙鶴消失的方向,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歧離淵收到傳音符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一個白色的紙鶴停在了他的手背上,紙鶴扇動了一下翅膀,隨後尖尖的嘴動了起來,發出的卻是易百的聲音。

易百的聲音散在夜風中,不仔細聽還聽不清楚內容,“守陵鎮出現妖魔,國君很擔心王陵安危,估計過一段時間就會要求大人走一趟。”

歧離淵以為易百說完了,正想將傳音符毀了,又聽見易百遲疑著開了口,“……國君為玉夫人是妖的事情震怒,可能需要大人趕緊回來除妖,不然我怕我會露餡……”

易百的聲音到這裏就消失了。千紙鶴自己重新飛到了空中,身上密密麻麻的符咒瞬間將它腐蝕幹凈了。

歧離淵楞在原地,淺茶色的眼睛裏罕見的出現了迷茫的神色。

最後一句話……

是怎麽一回事?

哪怕日夜兼程,歧離淵趕回都城還是花了兩天兩夜。

易百手中拿著自己的易容箱,早早在城外的百裏亭等著歧離淵。一見面,他就不分詳略將歧離淵不在的時候發生的事情報告給了歧離淵。

“……所以,”歧離淵聽完玉夫人的那件事情,本來還想問什麽,一開口就啞了。

那天晚上他知道殿春偷走的是魂酥散。但是能用魂酥散擴大狐貍精的欲念,使它控制不住現形倒是怎麽都想不到。

也從來沒有老祖宗做過這樣的試驗啊……

而且,如果不是狐貍精,魂酥散說不定還起不來這個作用……那狐貍的心思不太幹凈,也不能全怪魂酥散。

歧離淵默了半晌,“殿春有時候看起來挺精明的,有時候又很傻。”

“可能是因為原本是草木,常年住在一個地方,收到的信息過於碎片化了。”

歧離淵想了想,“也是。”

易百沒有跟著歧離淵進城,而是混入了人流,回到了河岸小巷。

一個守門的將士看到歧離淵,還套了個近乎,“國師這麽快就回來了?”

歧離淵明白過來。易百出城等他的時候肯定易容成了自己的樣子。他淡淡一笑,“城外風景好。”

都城之外方圓十裏都是荒山野嶺,還有一條寬寬的黃土官道。平時走車的時候,官道上沒有壓實的黃塵還會激揚起來,不留心就會給吹得灰頭土臉,還能呸出口帶著腥氣的泥土來。

哪裏風景好了?

看著歧離淵纖塵不染的背影,將士肅然起敬:這恐怕就是他這個凡夫俗子和國師的差別。

能在城門口站崗,嗅一整天的灰塵黃土,這是他的榮幸!

哪怕超凡脫俗似歧離淵,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都要摸出鑰匙。摸鑰匙摸到一半,歧離淵看著門栓上空空的鎖眼,默了。

國師府裏有人嗎?

記得今天並非休沐日,棲桐和殿春都得進宮。

歧離淵拉了一下門上的鈴鐺,等了一會,殿春從門後探出頭來。一看見是歧離淵,殿春的小臉就委屈巴拉地垮了下來,“師父,我被退學了。”

對於其他人來說,被退學可能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但是在殿春的價值觀裏,想做的事情就是正確的。

所以剛被內侍通知不用再做伴讀的時候,殿春歡天喜地就差買幾桶煙花爆竹慶賀了。

過了一會,她才回過味來。不能做伴讀等於不能進王宮等於不能蹭龍氣。

稍加總結就是,她殿春將不得不和別人共享龍氣不努力成了誰都別想蹭龍氣。

想到這裏,殿春的眼睛淚汪汪地,忍不住嘟囔道,“我壞事了。”

歧離淵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他揉揉殿春的發頂,安慰道“沒關系。”

殿春仰著臉看著歧離淵,國師府的大門因此又打開了一點。

一股極其銷魂的騷味從府內悠悠地飄了出來,鉆進了歧離淵的鼻腔。

歧離淵一僵。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不自在的浮了起來。他嘴角抽了抽,臉色蒼白地問了一句,“是狐貍嗎?”

殿春側頭嗅嗅自己的肩膀,又踮起腳尖嗅嗅空氣,點頭。

歧離淵後退一步,“把她趕走……”

他突然想到狐貍應該就是易百口中的那個玉夫人,又改了口,“罷了。”

殿春的眼睛剛亮起來就又熄滅了下去。

她不滿地嘟起嘴:她差一點就能把狐貍丟出去了。

那只狐貍跋扈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宮裏頭當慣了娘娘,連吃飯都要跳上桌子上吃。殿春不樂意,伸手去推它的時候還被它撓了一爪子。

那一爪子啊,殿春白生生的手背上滲出了三道血絲,現在還疼呢。

歧離淵捏住自己的鼻子,屏息邁入國師府中。

沒有走幾步,他就看見了一條火紅色帶著金環的狐貍翻著肚皮掛在他最喜歡的石凳上睡大覺。

炎炎夏日,下午的時候,石凳正好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坐上去的時候,會有絲絲涼意透過衣料攀上人的皮膚。而且那可是他最喜歡的白色,是純凈的沒有一點雜質的漢白玉。

可是現在,石凳上被染上了狐貍騷味,湊近去看,說不定還能看見沾在上面的紅毛。

歧離淵的臉都黑透了。

心中已經把那只狐貍和石凳一塊砸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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